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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谒山·[唐]李商隐》原文与赏析

[唐]李商隐 从来系日乏长绳,水去云回恨不胜。 欲就麻姑买沧海,一杯春露冷如冰。 本篇为登山兴感之作。古人拜谒名山,登高而望落日,每每触发流光易逝、时不我待之慨,且常发而为诗。李白...

[唐]李商隐

从来系日乏长绳,水去云回恨不胜。

欲就麻姑买沧海,一杯春露冷如冰。

本篇为登山兴感之作。古人拜谒名山,登高而望落日,每每触发流光易逝、时不我待之慨,且常发而为诗。李白“登高丘而望远海”,顿生“扶桑半摧折,白日流光彩”之想(《登高丘而望远海》);杜牧登山则发“不用登临恨落晖”之叹(《九日齐山登高》);而李商隐本人在驱车登古原时也曾有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的凄凉感喟。本诗就是这位生性敏感而又忧郁的诗人“登山见日落、水流、云生,因伤流逝、悲迟暮而生出的非非之想”。(陈贻焮《谈李商隐的咏史诗和咏物诗》)

本篇前两句写时光流逝如水去云归日落,不能留驻。首句“从来系日乏长绳”化用晋傅玄《九曲歌》“岁暮景迈群光绝,安得长绳系白日”之意,谓白日西驰、流光易逝,虽欲系日而乏长绳,虽惜光阴而无法遏制其流逝。作者《乐游原》诗云:“羲和自趁虞泉宿,不放斜阳更向东”,殆与此意相同。在第二句中,诗人进一步拓展视域,在俯仰交替的视角中看到了水流逝而去、云飘荡而归。“水去”比喻时间的流逝,典出《论语·子罕》:“子在川上曰:‘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诗人目睹了水去云归的景象,更加触发了时光流逝、不可留系之怨恨与怅惘。“恨”是全诗的诗眼,是这首诗歌中唯一直接传达作者感情的字眼。作者的这种“不胜”之“恨”即来源于“系日”与“乏长绳”这种主客观之间的矛盾,因而当他面对着水滔滔而流、云悠悠而逝的情状,自然就不能不怨从中来了。然而,作者在提出时间不能留驻这个主客观之间的矛盾之后,并没有在这个似乎无可解决的问题面前束手无策、驻足不前,而是突发奇想,试图以“就麻姑买沧海”的幻想形式来解决这一矛盾。“恨”在这里一转便成为克服这一矛盾的动力。麻姑,为古代神话中的女仙,自言曾“见东海三为桑田”,故作者以沧海属之麻姑,而云“欲就麻姑买沧海”。此句中的“沧海”紧承上句“水去”而出。因为水滔滔东流,归入大海,逝者如斯,不舍昼夜;而欲达长绳系日之愿,惟有使流逝不舍之水(即时间)无所归宿,故诗人有“买沧海”之奇想。李贺在《苦昼短》中亦云“吾将斩龙足,嚼龙肉,使之朝不得回,夜不得伏,自然老者不死,少者不哭。”他们的这种奇思异想目的都在使时间长驻、以绝时光流逝之悲哀。但是,正当作者为了杜绝时间之归宿而欲就麻姑而买沧海时,乃忽见浩淼之沧海已变为一杯冰冷之春露。第四句“一杯春露冷如冰”点化了李贺的“一泓海水杯中泻”(《梦天》),意即指世事沧桑,时间无法留驻。作者用以解决这一矛盾的幻想因沧海之变杯露而无法实现,也就是说,时间是终不可留的。作者以“恨”为动力探索解决系日与乏长绳的矛盾,而终归于幻灭,则心头之“恨”何如哉!

本诗慨叹水去云回、时间易逝,极富哲理意味。而作者欲以长绳系日头、就麻姑买沧海,使时间永留,更具有积极的人生意义。但是,在诗歌中,这些哲理并不是干瘪的教义,而得到了血肉丰满的表现。首先,诗歌使达理与通情结合起来,使理与情融。面对白日西逝、长水东流的景状,诗人不是置身景外、无动于衷,而是以积极的情感参与方式,发现了蕴含其中的哲理意义,并因此而怨而恨。而这种怨恨交加的情感态度又促使他作进一步的哲理探讨,希望能以买沧海使时间永驻,然而沧海终不可买,诗人也只能抱恨终身。诗歌因情而见理,因理更动情,达到了情理交融的境界。其次,使哲理的表达与形象的刻画结合起来,使理与象合。哲理诗固然要表现哲理,但它首先是诗,因而它必须有形象。在这首诗中,作者没有作任何的抽象化的说理,而是将自己对人生的妙悟全部外化在形象之中,借形象得到表现;哲理即在形象之中。比如,珍惜光阴而无法阻止其流逝之理,诗人是用“系日乏长绳”的形象来体现的;而“水去云回”等形象则又表现了时间在无情流逝的道理。诗中哲理与形象的融合和拥抱既增加了形象的厚度,也强化了哲理的诗意化表现。此外,浪漫主义的奇思异想在本诗中也发出了眩目的光彩,它使本为沉稳厚重的哲理诗歌变得轻灵活泼,使读者于神奇中见真实,使诗歌于真实中见神奇,从而浓化了作品的诗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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